菜市場

文/豚大叔的小屋［原創(chuàng)］

我偏愛一切帶有煙火氣息的事物，墻拐角曬太陽的小花貓，老槐樹下棋場廝殺的大爺，麥草堆里打滾的孩提，屋檐下納鞋底的老奶奶，閨房里說悄悄話的姑娘，田間里聊著豐收的伯伯……

這一切，都是美的。美的安靜，美的祥和，美的入眸入心。

陳大咖在《不過一碗人間煙火》里寫道，人生在世，無非“吃喝”二字。將生活嚼得有滋有味，把日子過得活色生香，往往靠的不是嘴巴，還要有一顆浸透人間煙火的心。

因此，“吃喝”就成了這煙火氣的典型代表，而菜市場又成為這“吃喝”的源頭。

我與菜市場最早的接觸是我上小學期間，爸媽迫于生活壓力，在距離家50多里的縣城賣菜，我寒暑假期間，都會去那里玩耍。

菜市場建立在一個超級大的棚下，商鋪林立，自然也包括像我們這樣的小散戶。

爸爸每天天不亮，騎著那輛破舊的二八自行，嘎吱嘎吱的從縣城出發(fā)，去我們鎮(zhèn)上販買農(nóng)戶最新鮮的蔬菜干果，趕在12點再返回縣城。媽媽則負責每天早晨用架子車推著前天剩余的菜去市場擺攤。

由于每天會準時供應最新鮮的，貨真價實的農(nóng)家菜，再加之媽媽的用心經(jīng)營，培養(yǎng)了一大批老主顧，甚至還和某些顧客建立起了顧客與賣家之外的情誼。

中午顧客少的時候，爸媽會拿一些菜去附近的飯店換回一飯色香味俱全的油潑面或油餅饃。等吃飽喝足后，爸媽會讓我在那里躺著睡一會，我隱約能聽到爸媽和隔壁的小販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有時候還聊到我的學習成績，我伴著談笑聲便迷迷糊糊睡著了……

我那會很羨慕爸媽在城市的生活，可以看到那么多層層疊疊的高樓大廈，那么多散發(fā)著青杏味的法國梧桐，那么多玲瓏滿目的小飾品，那么多飄著油香味的美食……

直到后來，我漸漸長大，才開始懂得爸媽的辛酸和不易。

我不知道爸媽習慣的中午飯是自帶的干糧和熱開水。

我不知道爸爸一年四季每天來回 100里的路上忍受著怎樣的風吹雨打，酷暑嚴寒。

我不知道媽媽獨自一個人遭遇過多少次翻車，蔬菜瓜果在大馬路上翻滾時的驚慌失措，狼狽不堪。

我更不知道爸媽一毛一毛辛辛苦苦攢下來的一萬多元錢，被所謂的熟人騙走時的后悔莫及，傷心欲絕。

……

菜市場是曾經(jīng)爸媽為家人的幸福日子奮斗的戰(zhàn)場，也是爸媽對我那深厚的愛的見證，更存有我對爸媽當年辛苦不理解的愧疚……

如今，成家后的我也開始過起與油鹽醬醋茶相伴的煙火氣。

我和董先生都是相當懶惰的青年人。周內(nèi)迫于上班，不得不早起。周六是打死也不起床，除非肚子餓的扛不住，往往吃第一頓飯已經(jīng)是下午兩三點多。而周末是再困也會強迫自己出門的，因為冰箱是空的，早市時十二點收攤的。

雖然是逛早市，收拾的人模人樣還是必要的。磨蹭磨蹭的到早市點已經(jīng)是10點多，早起的大媽大爺估計早已經(jīng)坐到大槐樹下嘮嗑了。

每次，說是我和董先生一起買菜，其實都是我一個人在忙活，他總是忙著低頭玩手機，被我提醒了幾句后，才收起手機，有模有樣幫我選菜拎菜。

汪涵在節(jié)目中說：“我們?nèi)ゲ耸袌鎏暨x食材，其實就是偶遇與重逢。”

這邊的辣椒個頭大，看著水靈新鮮，那邊的西紅柿顏色鮮紅，圓潤有光澤。那頭的蓮花白才5毛錢，這頭就8毛。這老板看著滿身橫肉，估計菜不怎么便宜。這小姑娘的青菜有蟲眼，一定是自己家菜園子種的……

我贊同這份偶遇與重逢，但我更覺得這是一場美貌與智慧相結(jié)合的高質(zhì)量選美比賽。

最終，被我選中的菜一定是模樣出眾，價格實惠的。

自然，每個大媽大爺也都會自以為自己選擇是市場最好的，至少是通過各項指標比對得出最優(yōu)分值。

如此，看來，菜市場又類似于畢業(yè)生找工作，小姑娘選老公，需要互相匹配，講究個你情我愿，買定離手，錯愛不究。畢竟一塊兩塊錢的事，也不至于反悔，最多就是吃飯時，罵罵娘，下次不去那家買了。

對于菜市場的小販，你會聯(lián)想到什么詞語？鄉(xiāng)野村婦，社會底層，蠻橫無理，骯臟粗俗，短斤少兩，哄抬物價，貪得無厭……

可我并不這么認為，不僅是曾經(jīng)爸媽也是這其中的一員，更是因為上周末（2018年7 月15號），我用1.5元換回一個大茄子和我心愛的手機。

豚豚攝影

周末我和董先生兩雙手都拎滿了裝滿瓜果蔬菜的袋子，好不容易冒著大太陽才趕回家。鞋子衣服亂飛，躺在風扇下面休息才想到手機，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結(jié)果，董先生的手機響了，電話那頭一個操著地方方言口音的女人說：“你是不是把手機丟了？我在菜市場……”

兩人便一邊互相抱怨，一邊胡亂穿了衣服，便向菜市場匆忙趕去。

一路上胡亂猜測：萬一找不到人，萬一人家索要200元……討論結(jié)果就是，出現(xiàn)萬一就直接報警。倆人設想會發(fā)生的可能性，以及相應的應對措施。

事實是，我們錯了！

熙熙攘攘的菜市場只剩下這唯一的攤位。走到跟前，我打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手機。董先生現(xiàn)場撥打電話證明手機是我的，他們便把手機還給了我，過程超級順利，讓我意外。

那女的說：“你的手機上也不設密碼，我看到你微信上有400多元錢現(xiàn)金，你看看。”我連忙說：“不用不用看”。男的也笑著說：“你們再不來，我就打算把手機交到派駐所啦”

最后，董先生問我看還需要買啥菜，再買點。他們急忙說：“不用，不用的”。除了不停的說謝謝，我真的找不到更合適的詞語，來表達我那刻的心情。處于感恩，我掏了1.5元買了個大茄子抗回了家。

一路上，我回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幕幕，回想著那對40歲左右，衣著樸實的中年夫婦，想起他們善良和淳樸，我感到深深的自責和內(nèi)疚，為剛才自己的狹隘和偏見感到臉紅……

經(jīng)歷過林林總總，讓我更加偏愛菜市場這玲瓏滿目、品種多樣的新鮮蔬菜，熙熙攘攘的擁擠人群，夾雜各式口音的買賣聲聲所帶來的煙火氣與人情味，以及靠近生活本色的真實感……